小桥边
拍摄于年6月27日
壹小桥的边
小桥边，这是我涉世之初的地方——位于都匀市东部，一个曾经叫茅草坪现在叫明英的行*村辖下的一个自然寨。
一九八八年仲夏，我刚来到小桥的边的时候，她应该还是郁郁葱葱的。
那个时候，在这里应该看不到一栋钢筋混凝土的房屋，甚至于一面砖砌的墙，都不大可能存在。为人们和畜禽遮风挡雨的，是或新或旧的木房。在人们居住的木房里，吃饭见客和休息的房间，墙壁大多会用报纸糊着，在彼时彼地，这算是精装的屋子了，如果全屋的墙糊着报纸，那就可谓是豪华精装了。在没有宽带，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几十户人家竟没有几台电视机的年代，糊报纸的墙成了人们了解世界、增长见识、搜集谈资、消遣娱乐最直接的媒介。我猜，那些糊报纸的墙，在很多个饭后的夜晚，在钨丝灯泡暗淡的光影下，一定被父辈们当过教子的教材和考问儿女的资料。
那个时候，住在小桥边的人家，房前屋后不是如今可以四通的路。那时的房前屋后，或是一片修竹，或是数块稻田，有的屋后一排箬叶，是天然的篱笆，有的门前几棵梅李或樱桃，既可作夏日的凉伞，亦可解儿童的嘴馋。人家的门前，是很难看到水泥坝子的，由于勤于清扫，土地铮亮，竟比水泥地还干净。屋子四周，常年为水浸润又人迹难践的地方，如门前的树根，如屋后的檐下，青苔覆土，四季含春。现在，你想要在房屋的附近找几处春泥，是不可能的了。
那个时候，小桥边的人是聚多离少的。老一辈的人对田土有着深厚执著的感情，他们珍视泥土，细细耕耘，日复一日地与泥土打交道，并乐此不疲。一家人的生活，就是靠着这样的执著和乐此不疲维持着。可能，老一辈的人没有思考过外出打工的事，甚至“外出”“打工”这样的词汇都没有在他们的脑海中出现过。他们离不开土地。年轻的人，也许在糊报纸的墙上也听闻了改革开放的风声，也向往着城市里的花花世界。可是，老一辈的人等着他们接担子呢。在他们看来，种好田土，丰收稻谷，按时上粮，才是正途，其他都是痴心妄想、不务正业。所以，那时的小桥边是热闹的，那时小桥边的田土也是热闹的，这里的人们都围着她转：父辈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子们三五成群，抓住机会肆意游荡。
那时，小桥的边真的是郁郁葱葱的。
如今，小桥边的房屋，几乎都是钢筋混凝土的产物，仅剩的零星木房，已是蒙尘已久，缺乏人气，而且歪歪斜斜，有颓圮之险。现在，小桥边的道路，水泥和砂石铺就，平坦无尘，宽阔敞亮；人家房前屋后的入户路，也早已被水泥凝固，走过时，再也不会有细草微风撩着你的脚裸或裤边。曾经热闹的小桥边，除红喜白丧和春节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寂静的，甚至有点荒芜落寞，用小桥边的话来形容，就是“漆静风烟”。村头的小桥还在，桥下的溪流也还在，只是在非雨季时，溪流几乎是无水可流的，很多时候，只有风悄悄淌过；路边几处儿时曾滚过游过的水凼，杨柳茁壮，野藻猖獗，差不多可以说是生活污水排放沟了。
小桥的边，似乎不再那么郁郁葱葱了。
伊曾提议，有钱了可以到小桥边建房。这个想法，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是想过的。不过现在，就算有闲钱，我宁愿在城里买房，绝对不会去小桥边建房。说绝对，并不是我对小桥边没有了感情。我生于斯，长于斯，最怀念的故地，亦于斯。去不去小桥边建房，与对小桥边有没有感情，并不矛盾。
我虽然怀念在小桥边生活的时光，却也没有安土重迁的观念。我承认，遇着重大变故，还是要靠着亲族帮衬，但是我没有编撰族谱记录根系的打算。乍看有些心硬，其实，我不过只想着把美好的时光记在心里，然后及时抽身，远离可能生恨的闲言碎语和勾心斗角罢了——群众的语言，真的是可以杀人诛心的。
所以，前些年父亲一场大病后，让我和弟弟把田土和房屋分了，我又再一次表明了我的想法：对于小桥边这里，我只需要读书时的那间房和结婚时的那间房，共2间屋子，作为回小桥边时的休憩之地，其他的，我一概不要——对于子夏，他与小桥边更是没有多大关系了。
姑且不说按法律田土不能继承，就算是承包，我现在也没了资格——即便是有资格，我也没有这样的兴趣。父亲也许是担忧在他身后，我和弟弟可能会因为家产发生嫌隙，更大的担心，我猜应该是怕田土撂荒。其实在我心里，已经早已不认为我在小桥边有房产和田土。我认为，那都是父母的，以后的以后，要是弟弟继续是小桥边的村民，田土他可以继续承包，房屋他可以继承，或者推倒重建。不过说实话，我倒是希望弟弟也能逃离小桥边，到城里买房；至于父亲对田土撂荒的担忧，我想，撂荒就撂荒吧，甚至退给村委会重新发包给需要的人都可以——这种想法在小桥边的父辈那里，应该就是离经叛道、胡言散道了，甚至他们会认为我是大逆不道的败家子吧，所以我也不敢在众人前公开说出来。
小桥的边，真的不再那么郁郁葱葱了。
这有她自己与她所处的时代的原因，有像我这样自己想要离开她并想着去鼓动别人也离开她的原因，也有留在这里安土重迁的人们的原因。
谁不希望自己的故乡变得更好呢？看着她现在的落寞与荒凉，看着那里聚少离多的人们，就知道，她的吸引力在不断暗淡。要想让她变得更好，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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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
注
我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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