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惊梦录》(怀人集)之十七
老康和“大金得胜陀颂碑”
马金萍
我最早知道在吉林省扶余县荒凉的北下坎儿下边伫立着一个金代的石碑,大约还是文化大革命后期。那时,我刚刚从部队复员回来不久,被分配到扶余县创作组工作。当时,扶余县创作组在文化馆的一间办公室里办公,文化馆“革委会”有一个副主任叫康殿荣,是从吉林市文化馆调回来的。那时,他大约40多岁吧,一条腿有些不怎么好使,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他的脸色也有些发黑,这大概跟他常年抽着一种叫做“蝶花”牌的劣质卷烟有关,平时他不怎么爱说话,只有碰到他认为值得对话的人和喝了酒之后,他才会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卖弄”他的肚子里的那些东西。所以,那时虽然他是“革委会”的副主任,却没有人把他当作“官”来对待,在班子里他也不怎么管事。而且,他的身上更没有所谓的“文化人”那种清高的恶习。本来按着他的水平,在吉林市文化馆似乎更能展示他的才华,发挥他的作用。他之所以要从大城市的文化馆调回到扶余这个小县城来,是因为他的家在扶余的乡下,在吉林没有房子,爱人跟孩子也调不过去,所以才屈尊回了老家。康殿荣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群众文化干部,能写会画,心灵手巧,见过世面,他的剪纸堪称一绝;他还在吉林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过年画作品。可能是生不逢时罢,他总感觉自己有些怀才不遇,所以,养成了酷爱喝酒的毛病。他嗜酒如命,不管有没有菜,喝起来就半斤八两,不醉不罢休。后来他也真的就死在酒上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那时候的“大金得胜石碑”掩埋在扶余北下坎儿的伊家店公社石碑崴子屯的荒草丛中,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它的存在和它的价值。当地的农民在铲地之余常常用它来磨锄头和镰刀,碑身已经断裂,石龟身首异处,根本无人问津。后来康殿荣分管文物工作,以他的学识和学养,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石碑的价值,所以就多方呼吁,四处要钱,终于说动了省里的文物主管部门,亲自到现场考察,决定拨专款予以维修,以康殿荣为首的维修石碑的小组就这样成立起来了。我记得那个维修小组的成员还有刘法祥(此人已经作古)、徐达音(他曾撰文详细记述了金碑建立的原委,文章发表在《扶余文史资料》上)、韩光烈等人。我就是那时候知道扶余有这么个金代的石碑的。
但是,我真正亲眼目睹到这个石碑已经是距维修石碑十几年后的事情了。那时,老康早已在酒精的烧灼下命丧*泉,甚至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记得他这个名字了。那大概是年,省里的一个女记者到扶余采访,文化局领导安排她到石碑那儿看看,当时好像没有合适的人选陪同前往,再加上我跟这个女记者比较熟悉,这样,就把我打发去了,我这才有幸亲睹了这个石碑的尊容。
那正是草长莺飞、熏风醉日的暮春时节,是北方的气候最好的季节,正好还赶上了一个礼拜天,文化局领导也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一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北京吉普,拉着我跟那个女记者横贯扶余大地,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来到了“大金得胜陀碑”的立碑地点——伊家店乡石碑崴子屯。
据说,“大金得胜陀颂碑”是金代第五代皇帝金世宗完颜雍为追忆他的先祖女真族杰出首领完颜阿骨打的建国功业而立的,距今已经有多年的历史。多年来,这个石碑虽然饱经霜打雨蚀,饱经世事变迁和战火磨砺,但是,并没有消失,尽管历经沧桑,但是,终于还是引起了人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