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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里的桃花源读沈三草画作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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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沈三草兄建造了两个桃花源,一个在纸上,一个在地上。地上的这一个,坐落在浙东山青水秀的山村里,小桥流水人家,鲜花飞鸟鸣蛙,他所精心营造的建筑,名为荷风草堂,是他聚朋会友的宝地,潜心作画的所在,也是当地私人会所式的著名文化活动中心,常常谈笑有鸿儒,往来皆文人。这个桃花源的前期选址,我还参与过。他先后建造了一年多。纸上的一个,则是他的画作,如果从时间上算,他从童年时代开始建造,到现在已有四十多年,硕果累累,依然还在进行中。到过荷风草堂,欣赏到地上桃花源的人,毕竟有限,而他纸上的桃花源,却到处开枝散叶,常常出现在全国各地的画展上、拍卖会上,一部分还漂洋过海,到了异邦收藏家的手里,影响无疑更为深远持久。

地上的桃花源,虽说是仿古的中式建筑,但材料是现代的,里面的所有生活设施是现代的,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偶有长袍束发对襟衫者,但更多的,是轿车导航西装革履手机手表的现代人。而他的纸上桃花源,则全然不同,基本上是白云白鹤白书生,古山古水古时人,真正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景象。在现代化生活的快节奏时代,席卷全球的商业文明不断地刺激人的各种欲望,竞争永无止境,发展没有尽头。人们在没有终点的奔跑中,总希望看到绿洲、看到树荫,可以躺下合眼休息,有片刻的宁静和安详。沈三草所构筑的纸上桃花源,恰恰给人们提供了这样一个灵魂的栖息地,人们在高度的紧张工作和生活之后,坐在画家构筑的桃花源面前,呼吸古代的空气,享受片刻的宁静:山是没有污染的山,水是没有污染的山,人是没有竞争的人,就是那几片浮云,也是来去无意,悠闲自在。这样的悠闲自在心情,不正是现代人所喜欢和渴望的精神安慰剂吗?他的这片桃花源,建造在他的纸上,更是建筑在读者的心中。

这个世界永远焦虑,人心需要一种定力,一份清凉。沈三草兄的画作恰好就红尘滚滚中的那一个桃花源。

人人都有梦想。童年的梦想往往决定一生的走向。能以一辈子的时间实现自己梦想的人,不管离目的地有多远,这样的人,都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沈三草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大画家。作为明代大画家沈周的第十九代裔孙,血液里就流淌着祖先浓烈的艺术基因。他出生长大于江南水乡,南方温润的气候,终年不枯的草木,给了他默默的艺术滋养。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又喜欢画画,三草的童年记忆里,包含了许多具体的苦难回忆,还有皮肉之苦,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并且对他以后的处事方式,对他的画风形成,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在不安的世界里,只能用画画来寻找心灵的慰藉。画画,成了他逃避现实的桃花源。

特别幸运的是,因为机缘的凑巧,三草兄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个特殊的时代,从十二岁开始,先后幸运地遇到了温州画家戴学正、石奇、方介堪诸师的艺术启蒙,得到关心和鼓励。又因为特殊的机缘到了上海,并师从谢稚柳、应野平、陆俨少等名家,开阔了艺术的视野。八十年代开始,他进入媒体工作。报纸记者的经历,让他的足迹遍及社会的各个角落,对社会世态的了解更加深透。当时的媒体,还是铅字排版和印刷,常常需要提供图片、刊头设计,作为报纸的美术编辑,三草兄必须是全能的人:会写作、会漫画、会插图、会书法标题、会编排版面,诸方面得到强化的训练。交游的增多,与各地艺术家的接触,为他进一步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艺术的成就,都不可能孤峰独秀。学识、见识、胆识相辅相成。九十年代,他负笈京城,参加北京画院的高级研修班,结识了更多的师友,也看到了更加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本世纪初,他离开浙江,来到上海,成为一个职业画家。他的这些经历,都在他的画作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也将会在他今后的岁月中发挥作用。

三草兄的作品,童年和少年从最传统的国画开始,再画宣传画、漫画、连环画,然后再倒过来学习写生、素描。九十年代时,我就欣赏过他的速写本,整整两大本的线描作品,对象仅仅是被吴冠中称之为东方巴黎圣母院的温岭石塘。其他的线描作品则更多。这种野蛮生长的经历,不一定符合艺术的成长规律,却符合一个人的生长逻辑。反观这个时期成长起来的艺术家,又有哪两个人的轨迹会一样呢?通向罗马的道路,从来就不止一条。纯粹是精神生产的艺术创造,更没有成规可言。三草兄的作品,如果以世纪交汇处为界,以前是现实主义的为多,入世为多,以后的作品,则有意识地避开现实的景象,以浪漫主义为多,出世为多,并且其空灵蹈虚、超凡出世的意境,亦日渐浓郁。这正他基于生活经历的一种经验和道路选择。在他的心目中,艺术是他逃避人间苦难的避难所,只有在艺术的创造中,才是他心情舒畅的桃花源。他在给自己营造桃花源的同时,也给别人营造了一个心灵避难所。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人无法超越他所处的时代,只能以不同的方式生活于所处的时代。三草兄作为一个传统功底深厚的画家,并不是复古的人。虽然以市场而言,他的出世作品更容易为收藏家欢迎。而事实上,他的史诗般的十六米长卷《新河龙居图》,以画家的故乡为背景,全面展示的是当代人的生活。作品气势磅礴、场景宏大、人物众多、生活气息浓郁,堪称新时期的《清明上河图》。还有他的故乡回忆系列作品《龙山忆趣》、《东门揽胜》《腊月集市》,都是直面现实,描绘当代人们的衣食住行,生意盎然,充满人间烟火。即使作于九十年代的《梦游天台》和本世纪初的《山水乐》《天台晚钟》,虽然画中人衣冠有的是古人,有的是今人,但是,气息完全是充满竞争的现代精神,都同古人无关。

作为一种兴趣,画画是非常好的选择。但是,作为一种职业,画画是一种苦役。我国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美术专业的大学生毕业。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可能成为职业画家,从事与美术相关工作的人,也是少数。这并不等于说,他们的训练都是浪费。至少,对于他们本人,审美水平得以提高,也是一种获得。对那些从事职业绘画的人来说,如此多的高手出场,也面临着更多的竞争。要从全国数以万计的画坛高手中独树一帜,必须有自己的风格。沈三草兄之所以选择画古人,一是希望构建一个远离世间烦恼的美好世界,尽量与当代拉开距离。二是因为他童年的生活经历,使他对现实世界常有吴牛喘月般的余悸。最能摧毁人的是苦难。只有特别有才华并意志特别坚强的人,胸怀坦荡的仁者,才可能在苦难面前逆流而上,化苦难为动力,并为世界更多的真善美。而三草兄,正是这样的一位仁者。

三草兄为人厚道,处事非常低调。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他总想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画作的避世与宁静,也正是他人格的一种投影。对世界的理解,每一个人都不尽相同。如果以当今为坐标,有的向前看,有的向后看。三草兄的画,是向后看的,恰恰就是这一种超凡出尘的姿态,赢得读者的喜爱,给人以精神的慰藉。因为所有的向后看,事实上都是向前看的中场休息和停顿。

这几年,三草兄的作品,一直在变化之中,不变是,是他不断创新的勇气。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他这样的年龄,刚刚是盛年。移居上海之后,眼界更为开阔,游历更为丰富,因为接触到不同的世界,得到更多的艺术滋养,他的作品更加淳厚和大气。一方面,他的古人山水作品,清雅明净,更加一尘不染。另一方面,他的热带植物系列作品和古装戏剧人物作品,色彩浓烈大胆,行笔狂放恣意,显示出他的另一种探索生活的激情。他是以古人的形象,画出当代人的另一面精神世界,做了古今之间的通灵人。不管怎么探索,三草兄心中明白,他的所有作品,都将是人们心灵的栖息地,他无非是建造一座纸上的桃花源。这样的初衷,他依旧不会改变。赵宗彪/文(台州日报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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